沅有芷

“川为静其波,鸟亦罢其鸣。”

【鳌杰】痴情司(01)

*大概是一个余占鳌娶了媳妇渣了张俊杰又来追妻的故事……

 

 

 

张俊杰十五岁的时候,在学堂里第一次接触到新世界的新思想。

 

新来的教书先生年轻有朝气,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长相,据说是从北京回来的大学生,年前从青岛回来受人之邀给他们无偿授了一节课。

 

他与他们讲民主与科学,讲生而为人的平等,讲现在民不聊生的战乱年代,千千万万个有志之士前赴后继为之奔走奋斗着的理想社会。

 

讲桌前的先生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西装革履侃侃而谈,张俊杰全神贯注地坐在台下,仿佛看见去旧革新生机蓬勃的灵魂散发出的无限光辉。

 

那是他第一次了解到什么叫做反抗与自主,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共产主义”这个词儿。

 

他新奇坏了,对先生口中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和憧憬,他意犹未尽地听完了比以往长了足足一倍的课程,心里好像长出了一颗嫩芽,耸动着不安着亟待破土而出。他不禁遗憾九儿为什么没能来,如果九儿来了,听到先生如此激昂的演讲,一定会和他一样有所感悟。

 

书桌前岁月静好的日子流云一样不着痕迹地拂过冗长的生命。后来张俊杰在一片心灰意冷中决然远赴他乡,在离家千万里的各处都留下了足迹,渐渐深刻了什么叫真正的“共产主义”,也理解了无数个鲜活生命呕心沥血为之拼搏的坚定信念。

 

在介绍人的引荐下正式入党以后,张俊杰和友人躺在东北乡下星光灿烂的草地上,借着一轮明月遥遥思念起了故乡。

 

高密啊高密,他落后的、迂腐的、落败的家乡,他生命起始的摇篮,他无法忘怀的温床……

 

他带着组织上的任务,还有变卖家产的五千斤粮草,三十支汉阳造站在了余占鳌的面前。

 

粗手粗脚的男人依旧别扭地望向自己,粗犷的五官在黄沙的打磨下越发英武了。他本以为自己在这几年的风吹日晒里比起从前硬朗了不少也糙了不少,来的途中还思忖着总能和余占鳌不相上下,现下倒是失策了。

 

到底岁月无声,雁过无痕……

 

 

 

“你这次回来了,还走吗?”

 

“不走了。”

 

“那……你有女人了吗?”

 

余占鳌捏着酒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的口风,前一刻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自己,下一刻又目光炯炯,期待着自己的回答。

 

张俊杰发笑,早已识破他心里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一面又起了逗弄的心思,配合着余占鳌不怀好意的笑脸打起了哈哈,把人云里雾里地遛了一遭,方才心满意足,仰头饮尽碗中的酒。逼得对方气急败坏,拧着眉开口直骂。

 

“张俊杰,你小子长本事了是吧?欺负我没读过书,变着法儿地作弄我。”

 

“哼,我哪儿有您本事大啊。”

 

张俊杰冷笑着不说话,忙前忙后的婆娘拉开帘子进来给他俩添酒上菜。甫一见到张俊杰便开始拿出一副主人家的架势热络地跟他叙话。

 

一开始问他为什么回来,在外经历了些什么,大多是客套打前缀的障眼,张俊杰一点一点答了,弯弯绕绕了半天,才直奔主题问他还走不走。

 

余占鳌几乎是在恋儿张口的一瞬间就变了脸色,他有些怕,摸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对上张俊杰更是。他不能听到张俊杰在想什么,但对于最后一句话却着了魔似的在意,纵然下午张俊杰的来意似乎可以无声地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依旧心里没底,只能紧张地一味眨眼睛,一面暗暗等待着张俊杰的答话。

 

“在外面跑累了,就打算回来了——”

 

话音未落,余占鳌便迫不及待地搂住张俊杰的肩膀:“俊杰这次回来了就不走啦!”

 

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场面。

 

张俊杰不愿卷入他们之间的是非里,又聊了几句起身道别。该和余占鳌交代的事情基本也都交代了差不多,剩下或许对方想知道但是自己不打算说的,是否吊着余占鳌的一颗心,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在意。

 

“你不留下来住?”

 

余占鳌从炕上坐起来,乌涂涂的眼睛无意识地瞪起来,露出一点子凶相。

 

“不了,”张俊杰穿好大衣,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系着围巾,“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我在外漂泊太久了,总该回去多陪陪爹娘……”

 

余占鳌立刻沉默了下来,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着。

 

张俊杰的爹娘在他回来的前一年就先后去世了,原本也算家大业大的张家顷刻之间就落败了下来。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计划着怎么给手底下的兄弟们筹备过冬的粮草,除了打家劫舍没有更快的办法,按理来说,当时的张家如软柿子一样好捏,他如果想去抢劫,应当是手到擒来一般容易。

 

手下有几个新来的小兵,不明就里上来给他献计,话没说完就被余占鳌一脚踹到了地上,拔出枪指着他破口大骂道:“谁敢动张家人一根汗毛老子毙了他!”

 

“是,是该回去看看。”

 

“那那个……”

 

“有空我会过来的。”

 

余占鳌狗腿地跟在他身后,俩人走出寨子大门,张俊杰走在前,余占鳌走在后,他恋恋不舍,却又不想回去,只得软着跟他商量。

 

“夜深了……要不明早——”

 

“咋?这是连匹马都不愿意借给我了是吗?”

 

“不是!不是,”余占鳌跑到张俊杰面前截住了他的去路,眼中有犹豫,有怯懦,有的全是从前在他身上少见的神情。

 

他妥协般拦住张俊杰,告诉他在原地等他一边任劳任怨地去给他牵马,没过多久就牵着马迎面走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张俊杰伸出手朝余占鳌要被他握在手里的缰绳,下一秒对方却直接利落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冲他伸出了一只手。

 

“你干什么?”张俊杰问道。

 

“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你不上来我就把你拽上来了啊,赶紧别废话。”

 

余占鳌拧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俯视着张俊杰,他不由得在有些泛冷的月色下打了个冷颤,莫名觉得自己拿这样霸道不讲理的余占鳌根本没招,只好叹着气伸出了手,却被人搂着腰抱上了马。

 

余占鳌坐在后面,控着缰绳,张俊杰被他抱在怀里,皱着眉不适地挣扎,明显抗拒跟余占鳌过度地亲近。

 

“你要是不怕被我摔下去就尽管动。”余占鳌附在他耳边威胁,从前这话对他或许有用,那时候他呆呆傻傻的,对余占鳌的很多话都是顺从着的,上马是,一起睡觉也是……但现在张俊杰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张俊杰了。从前他还会在余占鳌身上栽一些痴心妄想的跟头,现在他还能吗?

 

张俊杰干瘪地哼了一声,满是凉意的气势反问回去。

 

“你吓唬谁呢余占鳌?要搂回去搂你婆娘去,离老子远点儿!”

 

还未等话毕便猝不及防地给了余占鳌小腹一肘,趁着他捂着肚子不做防备的时候将人掀下了马。

 

余占鳌跌坐在地上,摔了一屁股黄土,眼睛依旧远远望着张俊杰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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